《沙丘》：史诗巨制还是言过其实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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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人类每次正视自己的渺小，都是自身的一次巨大进步。”

这句话来自美国科幻小说家弗兰克·赫伯特的鸿篇巨制《沙丘》，它看似简单，却充满对人类社会前进方向的深刻洞见，《纽约时报》曾评价：“随着气候变化、中东局势、能源危机层出不穷，《沙丘》比50年前更具现实意义。”

这部写于1965年的科幻史诗此前经历过电影化改遍，受制于年代和技术，即便如林奇这样的鬼才也难以驾驭其过分庞杂的内容。据说当年的初剪版就长达4个多小时，后来为了方便普通观众观看，才不得不浓缩为2小时。

即便如此，由于当时没有剪辑权，林奇至今仍将这部花费5000万美元，同时也是环球影业当年影史最贵的项目视为一场灾难，并拒绝再度对其发表评论。

>>>84年的公映版为137分钟

进入新世纪，有人依旧对这块烫手山芋念念不忘，这个人正是丹尼斯·维伦纽瓦。

经历数次跳票后，我们终于在今年等来了他执导的《沙丘》，导演特别强调过不用1、2、3的数字来命名该系列，而使用Part规制，意图非常明显，他打算用自己的理解将原著按章节进行二度拆解，然后还原出一个遵循原著的宏大世界。

目前大家看到的这一章改编自原作第一部小说的前半段，主要讲述雷托公爵的儿子保罗被仇家陷害遭遇灭顶之灾，不得不和母亲沦落异星，找时机发起复仇。而在原著第一部小说中，实际上还包含保罗向皇帝发起挑战，最终掌握实权的部分。

>>>蓝色眼眸预示着未来

《沙丘》之所以长期以来被外界视为“无法拍成电影”，在于其庞大而复杂的世界观。

按照目前的叙事节奏，维伦纽瓦版的《沙丘》将大概率止步于小说第一部（除非拍3-5部），至于原作余下的5部，相信无论从时间、精力、还是成本考量，应该均不在导演的计划排期之中，能顺利把第一部的精髓如数呈现已算大功告成。

对于许多尚未接触原著小说的观众而言，要阅读这部作品的细节是困难的，大部分给出及格分的观众，都不约而同提到了“闷”。

熟悉维伦纽瓦的人应该对他的叙事风格了如指掌。无论是《宿敌》、《降临》、《银翼杀手2049》一类的商业片，还是《边境杀手》、《理工学院》一类的纪实类现实题材电影，他对沉浸式观影的执着，在这个越发讲求快速高效叙事的年代绝对堪称异类。

喜欢用氛围带动故事的叙事特点，让他的电影总是充斥着别样的视听美学。具体理解一段故事前，维伦纽瓦总是非常善于从听觉和视觉层面，为一个故事打下牢固的感官基调，让观众直观感受到故事的风格和面貌。

《沙丘》原著因涉及殖民主义、宗教、神秘学、政治学等概念，导演为了简化当中的晦涩和长篇大论，其实已经用最简练的笔法将主线进行呈现，一些设定也得到非常忠实的还原。

比如雷托公爵的手下杜菲·哈瓦特，他的真实身份是门泰特，在原著设定中，这是一种类似“人肉计算机”（你也可以理解为智能军师）的存在，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当公爵要求他计算出皇帝使节的旅行花费，他能脱口而出的原因。

此外，保罗梦境中梦到母亲手中拖着一个婴儿，这其实是第一部小说后期才会出现的剧情，它变相印证了保罗具有预言未来的能力。梦境中，母亲成为了沙漠穴地圣母，并生下了雷托公爵的遗孤，母亲其后将一路辅佐保罗，帮助其赢得弗雷曼人的信任，为组建推翻皇帝专制的反叛军做好铺垫。

这一类设定被非常隐晦地放置在新版《沙丘》的各个角落，也是原著党和非原著党观看这部时是否感到“乏味”的重要区分。

《沙丘》映后两极分化的评论，非常容易让人想起前年的《阿丽塔：战斗天使》，虽然观众在观看每部作品前，不一定全都要去读过一遍原著才能判断其好坏，但看没看过原著，的确能给你带来不同的观看体验。

抛开原著情结，《沙丘》到底是不是史诗巨制，还是言过其实？

坦率地说，如果从工业体系的角度来看，毫无疑问，维伦纽瓦的《沙丘》在视听技术的表现都是无可指摘的A类大作。出色的氛围渲染和恰到好处的娱乐性给了它足够的观赏空间，但老调重弹也是为人诟病的不争事实。

要知道，电影的原作写于上世纪60年代，短短几十年间，电影人把能拍的、该拍的其实都已经拍得差不多了，这也是《沙丘》很难从内容层面先声夺人的原因。

细数维伦纽瓦近几年的电影，其实也在进行某种程度的“重复”。

《降临》中，女主通过学习外星球语言获得了预知未来的能力，是按部就班踏上既定轨道，还是想办法避免重蹈覆辙，这是电影感人又令人忧伤的部分。《银翼杀手2049》里，男主接受了错误的记忆，为本不存在的使命徒劳奔波，尔后孤身归于虚无，两部电影其实都在讨论一件事：

如果宿命是注定的，你是选择坦然接受，还是按照自我意志进行改写。

>>>银翼杀手2049（2017）

新作《沙丘》本质上也是这个命题的延续。

保罗拥有预演未来的潜能，只不过这项潜能未激发前只能以梦的形式出现。梦中，他看到了自己被爱人谋杀的结局，也看到了自己和厄拉科斯人（沙丘星球的名称）成为朋友的未来，然而影片结尾的决斗却打破了梦境里的“现实”——那个被保罗杀掉的土著再无法和他成为朋友。

这仿佛预示着行将发生的未必会发生，中间只要出现丝毫差错，未来亦将改变。

对于自己肩负的家族使命，保罗一开始也表现得非常抗拒，他不相信什么救世主之类的迷信传说，但父亲教导他，伟人从不寻求领导他人，他们只在受到号召时带头冲锋。

保罗作为小说中具备全知能力的“李桑·阿尔-盖布”（当地人期待的预言家、救世主）尚无法按照未来的脚本兑现现实，那么又何来宿命无法改变一说？“打破命运禁锢，用自己的双手书写未来”是《沙丘》其中一个核心命题，只不过放在今天来看，这样的主题多少有些千篇一律了。

>>>梦境和现实的错位

《沙丘》最大的意义还是来自它对人类视听想象力的拓宽。就像导演此前接受采访时讲的，再难改编的大部头，不是不能改，只是缺少合适的机会与角度。

维伦纽瓦用长达2个多小时的深度沉浸式观影体验，证明了自己仍是此中题材的好手，华纳高层看后喜欢，类型片爱好者也对新版呈现的世界感到新奇，这应该保障了续作的未来。

首映三天破亿对引进片而言不算什么热卖大作，但华纳应该不会放弃掉一个认真讲故事的机会。毕竟，玩儿砸DC的他们，已经很久没有推出过像样的原创性故事了，《信条》过后，这应该是他们最接近真诚的一次。

撰文 | Zed

策划 | 轻年力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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